正式复工的第一周,有人挤地铁上班,有人在家“一秒到岗”,还有人被突如其来地“优化”了。疫情之下,每个人的生活都在改变。
文丨雪颖
来源丨投中网
ID丨China-Venture
早高峰还是来了。
北京正式复工的第二周上午,多处路段出现了短时拥堵,地铁上的人也明显多了起来。虽然包括腾讯、阿里、头条在内的多家互联网公司都推迟了返岗日期,远程办公也已经全面开始,那些不合适全员远程协作的企业,则逐步恢复了办公。
复工,是病房之外的另一场战争。企业要活下去,就要打赢这场仗。
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《企业开工力调查报告》数据显示,难以承受2周延期开工的企业占67.7%,能够承受1个月以上延期开工的企业有7.1%,而能够承受2个月以上只占1.7%。
而对于个人来说,复工也意味着活下去。他们中的很多人背负着家庭的压力,家里还有房贷、车贷、孩子的奶粉钱等着负担。
投中网对多位互联网人进行了访谈,有人挤地铁上班,有人在家“一秒到岗”,还有人被突如其来地“优化”了。疫情之下,正式复工的第一周,每个人的生活都改变了。
活在线上
复工,成为了陈心对抗失望的一种方式。
陈心老家在 ,疫情阻挡了她回家的脚步,一个人留在了杭州。独居的二十多天里,她在家有时候会边刷抖音边哭,情绪不受控。很让她难受的,是那种帮不上忙的感觉。
“我本来是学医的,假如我没有转行互联网的话,也许我现在在一线还能做点什么...但现在,我什么都做不了,这个落差让人难受。”
复工之后,陈心的状态慢慢变好了。陈心在阿里工作,工作涉及对接本地商家,小企业们因为现金流的问题,大多三个月内就有倒闭的风险。她在上班之前就写了一份疫情分析,之前公司更多是注重商业化的考量,尤其时期,则侧重于如何帮助客户共渡难关。
“能够为这个世界做点啥了。就似乎在一个宏观的面相上,有一个微观的点,更够多少使上一点劲,感觉会舒适一些。”
陈心现在天天坐在家里,足不出户做各种跨部门对接。远程办公的好处就是省了大把通勤的时间,她算了一笔账,女生从洗头化妆,到出门再回来,再卸妆,大概要花三个小时的时间。而现在,她脸都不用洗,实现了一秒到岗。
还有一个好处,就是对信息的把控性更强了。
“以前大家需要一个物理空间上的会议室,但现在我去参加产品线的会、数据线的会、技术的会,都可以顺畅加入,信息的阻隔被磨平了。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有利的点,可以帮助我扩大工作中的信息量。”
但即便如此,陈心还是想回公司上班。
“大家都以为在家更自由了,其实不是,老板可以随时钉钉你,原来你还有借口,现在你根本没理由了。工作和生活的边界消失了,天天在家随便对付两口饭,就在电脑前工作。”
陈心想念美美妆扮一番去公司上班的日子,盼望着看见同事的新裙子可以夸赞一番,开会时可以看见老板细微的表情变化。
“这样才感觉自己是在活着,否则就变成一个工作的机器了。” 陈心说。
线下考验
和线上复工相比,线下复工的考验更大。
开工第一天,一向暖和的陆其鑫就发了一顿火。原因是午休期间,他看见有两个同事没戴口罩坐在一起边聊天边吃饭,还笑嘻嘻的。
这样的行为在陆其鑫看来是不能容忍的。作为一家只有一百多人的小公司,一旦出现感染者,全公司就要强制隔离两周,这可能会让创始人多年的努力付之东流。
投中网了解到,多家公司从进门开始就逐一给员工量体温,电梯上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儿,每个人都要求戴着口罩,天天上报健康状况,天天办公区消毒,甚至还有联系专业机构进行取样排查的。
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员工的安危,也是为了公司的安危。一旦复工出现的差池,对公司将是沉重的打击。
经过一个漫长的春节,穿过层层检查,刚复工的吴莲莲打开电脑,正式工作,结果却是“一脸蒙圈”。
“我是谁?我是做什么的?”
吴莲莲说的这句话是她在一个搞笑漫画里看到的,结果发现就是在说她本人。她过了一两天才完全恢复到工作状态,一复工就在高强度运转,年前积压了太多事情,晚上十点才下班。虽然对于下班后坐地铁表示“瑟瑟发抖”, 吴莲莲还是“辩证地看到了疫情带来的积极改变”。
“至少大家工作都更高效了,想好了方案再说,减少了无谓的交谈。”
何况,自己还好几个KN95的口罩,公司还“贴心的发了俩”,她觉得自己已经挺幸运了。
“保命,赚钱,熬过去。” 吴莲莲总结到。
“没有回旋的余地”
前一天晚上还在加班写方案的冯云露做梦也没想到,她正式复工第一天的工作内容,是被HR约谈。
她,和全组的同事,全被裁了。在几番争取之下,得到的回复是“没有回旋的余地”,他们成了公司节流保证现金流下,被盯上的那部分。
“正预备大干一场的时候,忽然被放弃。”冯云露告诉投中网,她不怪领导,只是觉得可惜,心疼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心血的项目。复工很后的工作,是做简单的交接和谈怎么赔偿,“很次也要死死咬住两个月的工资”,她说,“我有车贷房贷,承受不了被压榨”。
没有一丝丝防御的,还有孙晨晨。
在家隔离的她,对着视屏电话,听着领导对她说了好几声抱歉,理由是“碰到疫情,我们也没办法” ,他们还让孙晨晨不要怀疑自己,“你已经做得近乎完美了,我们都很认可你,像你这样积极负责的小姑娘很难找了”。
孙晨晨的眼泪控制不住,当场就飚了出来。还有三天,她就转正了。
试用期没有赔偿,这个节骨眼也不敢到处跑去面试。孙晨晨躺在家里,一想到好不简单才转行当上了数据分析师,下个月的房租还没有着落,而自己却被当成一个没有用的棋子,轻而易举地被替换了,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哗哗哗往下淌。
不过,短暂的风暴哭泣模式之后,孙晨 晨又恢复了乐观。她给switch充了电,预备痛愉快快玩舞力全开,“把悲伤甩掉”。
“在家歇着也挺爽。” 孙晨晨想,虽然自己有点倒霉,不过在公司的几个月,她也学到了不少东西,更何况,她还年轻,未来还有很多可能。
“byebye 就 bye bye,下一个会更乖!”
“dei(对)”
孙晨晨和同事相互鼓励到。幸好,她们还在人生的春天,一场感冒,能扛过去。
“疫情就像一个放大镜”
作为一个工作多年的资深HR,Shirley经手的裁员、并购、突发事件已经有若干次了,但她还是不由得在朋友圈感慨,这次疫情是对全国HR的大考。
“黑天鹅”打乱了全年的业务规划和运营节奏,相关政策密切出台,而在防护措施、现金流保障等一些列事情上安排得好坏与否,直接关系公司的安危。
“疫情就像一个放大镜。”
Shirley说:“公司,就像一个人一样。疫情来了,那些底子薄、本来就有基础病的、资源跟不上的公司,很有可能发展成重症,第一批倒下;而对于危机意识强的,家底厚的公司来说,就是比普通的感冒严重一些,相对简单缓过来。”
复工情况如何,就在这个放大镜下显露出来。
“比如一些成熟的外企,它本身就有危机治理,和企业连续性生产计划。” Shirley认为,而对于不少中小微企业来说,没有经历过这种层面的危机,企业自身的组织能力和治理规范程度跟不上,就简单在复工时捉襟见肘。
对于个体,也有相通之处, Shirley补充到:“这考验我们每一个人的危机意识,考验我们的脑力和心力、体力。”
这场关于复工的考验正在进行,在每一座城市、每一栋写字楼、每一台电脑前。
张延庆就是千万人中的一个,他说,疫情再严重,他也要复工。作为一家人的顶梁柱,他必须赚钱。早上九点,揣着老婆做的便当,他钻进了北京六号线的地铁。
(应受访者要求,陈心、陆其鑫、冯云露、孙晨晨、Shirley为化名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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